热的火球。
火红的唇瓣干裂起皮,张张合合发出不连贯的呻吟声,“妈妈……我冷……我想回家……”
担忧变成恐慌,恐慌又生出自责,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
不多时,医生风风火火赶来,给温柚进行了基础检查后,从随身的诊疗箱里取出一支针剂和注射器。
沈砚初一惊,“要打针吗?不打行不行?”
对方为难地摇摇头,“体温烧的太高,打针能退得快些,否则有几率引起脱水和惊厥。”
他拧紧眉心嗯了声,走到床边,小心地掀开温柚的被子。
女孩穿着一身粉色格子睡衣,躬身屈膝,双手抱腿,把自己弯成一只虾米,嘴里仍旧在低吟,“妈妈……妈妈……”
沈砚初坐下,把床上颤抖的女孩抱在臂弯里搂紧,心脏疼的像是被一双利爪撕扯抓挠。
“柚柚,你放轻松,打一针病就好了。”
“我不打针……疼……妈妈,我不要打针……”
“柚柚乖,很快就过去了。”他轻声安慰,同时向家庭医生微微点头示意,精壮的手臂更用力收紧些。
医生接收到指示,动作娴熟地将注射器准备好,然后掀起温柚后腰处的一小片衣摆。
经过棉球消毒,细长的针头刺进皮肉,她的身体惊悸了一下,抽泣声随之而来。
就像小时候在福利院一样。
五岁的小温柚感冒发烧,被老师们带去医院打针,回来后一直委屈地躲在角落里哭鼻子。
七岁的沈砚初也像现在这样陪在身边,轻抚她的长发,抹去她脸上的小珍珠。
“柚柚是最勇敢的,不哭了啊。”
时空仿佛重叠在一起,男人眼中的水雾模糊了视线,更多的记忆画册翻开重现。
福利院操场边的大槐树下,他孤独地坐着,只有小温柚愿意找他说话。
“你没见过妈妈?”小姑娘穿着一件发旧的公主裙,饱满的小脸上嵌着一双圆圆的葡萄眼,又大又黑的瞳孔像两颗黑珍珠。
他只是摇摇头,没出声。
他出生那天,妈妈难产而亡,爸爸只知道赌钱从没管过他,平时的吃穿都靠好心邻居施舍。
后来爸爸为了躲债,从五楼掉落摔死,他也彻底成了孤儿被送到福利院。
因为从没见过妈妈,所以毫无概念。
“不难过,我把我的妈妈分给你。”说着,小温柚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土地上比划起来。
树荫下,渐渐出现一幅巨大的女人半身像。
大眼睛、长头发,笔画稚嫩,线条简单,却莫名温婉亲切。
温柚拉着他躺在画像怀里,粲然一笑,左脸颊的小酒窝盛了蜜般甜。
沈砚初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幕,忘不掉和温柚在福利院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他面黄肌瘦,福利院的大孩子总想欺负他,每次都是小温柚站出来挡在他面前,即使自己也害怕到腿抖,还是会像只小老虎似的,奶凶奶凶地呲牙示威。
他没有名字,温柚便热心地给他起名叫阿树。
“祝你像一棵树,在哪里扎根就长在哪里,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家。”
直到十岁那年他被沈家收养,才有了新的名字。
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也最痛苦的一天——拥有了完整的家庭却离开了最喜欢的小姑娘。
被送出国的那些年里,他反复温习着和温柚在一起的回忆,不曾忘记半分。
她就像一颗太阳,在他黑暗的世界里冉冉升起,然后永远地刻在他心上。
……
翌日,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落进房间。
温柚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身体比昨晚轻快不少,也不再畏寒,只是床边莫名多了一把椅子,旁边还有一个垃圾桶,里面扔着三片淡蓝色的退热贴。
门外突然传来沈妈妈蓝妤的声音,“好好的怎么会淋雨生病呢?肯定是你没把人照顾好!”
“是,我有罪。”
伴随着沈砚初漫不经心的声音,门被缓缓推开。
“柚柚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蓝妤率先走进来,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还是有点低烧,赶快吃早饭,吃了饭才好吃药。”
沈砚初把手里的粥递过来,口气自然地提议道:“妈妈喂柚柚吃吧。”
温柚忙摆手,想要接过碗勺,“不用不用,我自己吃就行。”
她被冷落惯了,面对这样殷切的好意,总是本能地想逃。
“要喂要喂,孩子生病,当然要妈妈喂。”蓝妤态度坚决,直接把舀了粥的勺子送到她嘴边。
鲜香嫩滑的口感充斥在唇齿之间,温柚的喉咙有点哽咽了。
昨晚她的梦里时常出现妈妈模糊的身影,没想到今天一早就真的尝到了妈妈的味道。
蓝妤的眼底闪过疼惜,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小初一早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我着急过来就只带了些粥,一会儿我再去买只鸡,亲自熬一锅汤,给你把身子好好补补,免得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