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霎时寂静,宋楚瑶脸色僵硬,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没有,只是看姐姐头上的簪子挺好看的。”
“是吗?”宋墨吟轻声问。
“……是。”宋楚瑶脸上装得无辜,但心里早将宋墨吟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墨吟抬起纤纤玉手轻轻碰了碰头上的玉簪,不经意道,“这簪子还是二舅舅送我的,听说是他下江南时费了好些力气才从一个百年当铺的老板手中买来的,妹妹会稀罕也是正常。”
宋楚瑶原本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没想到被宋墨吟借题发挥摆了一道,这是讽刺自己穷酸,没见过世面了!
宋楚瑶气得发抖,偏偏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僵硬地笑着应,“是吗?难怪这么好看……”
没过多久,宋成见赵褚琛的心思都在宋墨吟身上,赶紧顺水推舟道,“四殿下,魏晨府中的荷花开得不错,不若让墨吟陪您去看看?”
赵褚琛微抬凤眼,“也好。”
旁边的常氏赶紧道,“墨吟平日不爱说话,恐怕沉闷了些,不若让楚瑶跟着一起去,人多也热闹。”
暗讽自己嘴笨,想捎上宋楚瑶?
偏不让你如意!
赵褚琛没说话,垂眸转了转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乎在等宋墨吟的意思。
“二姨娘说哪里话?赏花讲的就是静,人多反而不合适了,不是吗?”
“这……”常氏被怼得说不出话,正欲去看宋成,想他能说句话。
赵褚琛先开口了,“墨吟说的对,劳烦带路了。”
赵褚琛这口改得倒是快,之前一口一句宋小姐,现在直接称她“墨吟”了。
宋成听到自然更欣喜了,给了常氏一个眼神,让她不要再多话,赵褚琛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更喜欢宋墨吟。
“能为四殿下效劳,是小女的荣幸。”
宋墨吟说话时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让这本就漂亮的脸多了几分明媚。
赵褚琛眼眸微眯,他能够感觉到宋墨吟今天似乎和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他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些伪装的痕迹,但是没有。
那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是她的演技精湛,连自己都瞒过了,要么是她之前是在欲擒故纵,刻意对自己表现出抗拒,要么,是她真的变了。
“四殿下这边请。”宋墨吟始终淡定,并不避讳赵褚琛打量的目光。
这是她活了两世才攒出来的淡定,毕竟死亡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忽略背后常氏母女毒辣嫉妒的目光,她带着赵褚琛往旁边的荷塘走。
“宋府里的荷塘比不得四王府里的大,若是四王爷看不尽兴,还望莫要怪罪。”
话音刚落,赵褚琛停下了脚步,一眼望过去便能看到荷塘上粉红美丽的荷花,大多都开了,盛放在阳光下,偶尔有风轻轻拂过,送来一阵荷香,心旷神怡。
自然也有几株开败的,有些还是花苞,一个是生命的终结,一个是新生,又何尝不是人这一生的缩影。
“四殿下,怎么了?”宋墨吟看着他,眉眼中有几分疑惑。
赵褚琛的目光从湖中娇艳的荷花移到宋墨吟那明媚的脸上,回答了方才她的话。
“无妨,眼前人比花娇。”
宋墨吟愣了一下,露出女儿家特有的娇羞模样,脸上的粉倒是同荷花的颜色极为相似。
“四殿下谬赞了。”
“四殿下,日头大了,咱们进那边的亭子里坐坐吧,那里也能赏花。”
“嗯。”赵褚琛应了声,同宋墨吟前往凉亭。
一直到坐下,赵褚琛都没有发现宋墨吟有任何与之前相似的抵触,连微末的表情也没有。
婢女拿来了点心,宋墨吟亲自端到他面前,“四殿下快尝尝,厨子做的绿豆糕还不错。”
赵褚琛却是没有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沉声道,“本王记得宋小姐之前还挺抗拒本王来着,怎的今天这般热情。”
听到这句话,宋墨吟脸上的笑容僵住,好似被赵褚琛突然的严厉吓到了。
她看了赵褚琛一眼,又如受惊的小白兔垂下眼眸,“不瞒四殿下,小女以前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相貌丑陋,自知是配不上丰神俊朗的四殿下的。
即便后来胎记去掉了,小女也不敢奢望四殿下能看中,想着当年的婚约,恐怕会给四殿下造成困扰,这才草率地做了决定,想主动将婚约退到,不愿四殿下为难。
但知晓四殿下并无退婚的意思,这才敢对殿下这般热情。”
说着,宋墨吟马上从石凳上起来,半跪在赵褚琛面前,那双揉了万千星辰一般的眼眸中,一瞬间盈满泪水,当真像一块破碎的美玉。
“是小女考虑不周,惹得四殿下生气,请殿下责罚!”
空气寂静,只有清风徐徐拂过,带起宋墨吟披散的墨发,将两侧的碎发被带到脸颊上,沾了些许泪水,当真是一副我见犹怜好模样。
赵褚琛看了片刻,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却像一汪沉寂已久的湖水被滴入一滴清水,荡起轻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