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两分钟,轻井泽惠才从房间里出来,额前的刘海有明显被长时间撩起过的痕迹,脸颊边缘接近头发根的地方还残留着白色的碎屑。
看样子是刚刚在敷面膜吗?
“……你来干嘛。”
见到门外走廊上的某人,少女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
吴衣朝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阿华田。
“稍微有点事,聊聊?”
“……”
轻井泽惠沉默了一会儿,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很想答应,但最终还是伸手接下了那罐阿华田。
吴衣笑了笑。
“走吧。”
于是二人离开船舱,来到了游轮外侧露天的三层观景台上。
海风吹拂,满天星斗,四周无人,孤男寡女。
吴衣单手开罐,轻轻一弹指便将拉环崩飞得远远的,悄无声息地落入海中。
“真锅那边已经跟我说好了,明天下午第一轮交谈结束后,大家找地方一起坐下来碰个面……当然,地方会尽可能隐蔽,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喝了一口阿华田说道。
轻井泽惠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仅仅只是双手握着那铝制的易拉罐。
夜间的海风微凉,少女的手也随之微凉,那罐尚未凉透的阿华田仿佛就是漫天暴风雪中唯一的热源。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魔女审判?”
轻井泽惠唇齿间吐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的冷静声音,凉薄中带着一点自嘲的讥讽。
“况且你不是已经打算不再管我了吗,这种时候还跑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咯,这是最基本的契约精神。”
吴衣不假思索地说。
“既然跟别人说好了的事情那就要好好地做到,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对了,你知道我最看不起哪种人吗?”
说着他像是临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身旁少女。
轻井泽惠扯了扯嘴角,笑容惨淡。
“……你是想说我这样的?”
可能是觉得直接回答是对于一个未成年的花季少女来说着实有点过于残忍,吴衣把头转了过去,再次灌了一口阿华田。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犯错,且犯的错千奇百怪,这很正常,但公认的承认错误的方式却只有两种。”
“第一种是最普遍也是对于一般人而言最适用的,立正挨打就好;还有第二种,就是当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就算别人想让你付出代价也做不到的时候,你就可以堂堂正正且自豪地大声说出——是我干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你跟d班那个叫梨花的女孩子到底有没有过节,不过很显然,第二种认错方式在你身上并不适用。”
“力量不够的人却硬要选择第二种方法,那就不叫认错,只是单纯的死不要脸不肯承认而已。”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吴衣就不再开口了,而轻井泽惠也继续保持着沉默。
几分钟后,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阿华田,他起身离开。
“等……等一下。”
嗯?
身后声音传来,吴衣止步转身。
下一秒,一个带着些许化妆品香气的身体一头撞进他的怀中,力度之大让吴衣几乎下意识要使出反击技。
不过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装满了棕色甜味饮料的易拉罐哐当落地,轻井泽惠几乎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拦腰抱了上去。
“别走……明天我会去好好跟梨花道歉的……所以,别走……”
没等吴衣说什么,她就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你跟栉田走的很近……”
“所以我当时特别害怕你很快会离开我,而且你也知道我根本没什么本事就是个胆小鬼,所以只能强行在其他人面前装出强硬的样子……插队也好,把人撞到也罢……”
“我也知道这么说很矛盾,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因为我很弱小,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只能给自己伪装出强大的外表……”
“一旦被人盯上认定为可以随便欺负的对象就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所以……对不起,对不起……”
重复重复再重复,到最后轻井泽惠直接变成了只会不断说对不起的复读姬,湿润温热的触感渗透过单薄的衬衫直击皮肤。
吴衣听着并不觉得烦躁,恰恰相反他很能理解少女此刻的心情。
也许是从小就被当做吴一族下任族长培养的缘故,他在很小的时候心智成熟程度就已经远超同龄人,所以不会像一些练武练昏头的斗技者一样觉得这是什么所谓的“弱者的哀鸣”。
引用dio的一句话来说就是——王有王的才能,厨子有厨子的才能。
如果长得好看也算是一种才能,那么轻井泽惠的才能无疑是超过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
真要形容的话她就像是一朵美丽无双却又娇弱的花,在温室中能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