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娘家。他爸没法,就把冬子给我们送回来。俩人就踢皮球一样,他爸把冬子踢给我们,他妈就给抱走,抱走几天又送他爸那,他爸就再送回来。反正俩人都不是个东西,可遭罪了。”
“我怀疑是她娘家出了主意,否则那么疼爱孩子的人,怎么说撇下就撇下,说不爱就不爱了。”陈奶奶说:“他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性格也行。我也知道她的委屈,照顾家庭帮顾生意样样行,最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大人离了就离了,关键孩子跟着遭罪。他爸妈离婚没两年,他妈就另走了一家,生了个闺女。从前还回来看看,自从另走了一家怀孕后,就没来过了。”
陈奶奶说着叹了口气,看了眼卧室门,悄声说:“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梦里哭着喊妈。”
“从前两口子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后来说不要就不要了。啥都没人心变得快。”陈奶奶念叨,“我们那年代过的畜生不如,但也一辈子和和美美地过来了,怎么日子越好反而一代不如一代。”
陈奶奶教庄洁擀皮时,陈麦冬才醒。陈奶奶赶紧给他下饺子,说他一天没吃饭了。陈麦冬指着案板上几个丑八怪饺子,“这谁包的?”
“我。”庄洁看他。
“奶奶,我就吃这几个,东西越丑越香。”陈麦冬说。
“你去粪坑吧。”陈奶奶怼他,”不知狗屁香臭的东西。”
……
庄洁忍住笑,装作没听见。
陈奶奶撵他,“去屋里待着,看见你就烦。”
陈麦冬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陈奶奶回堂屋给他拿药,嘴里念叨,“我就嫌没事爱像献慇勤,围着女人转的男人,志向短。”
“您说我?”陈麦冬不解。
“我说狗。”陈奶奶回了厨房,看见庄洁擀得皮,也撵她,“你去看着火炉里的红薯,别烤过头了。”
……
庄洁回了堂屋,看见喝药的人,先哼哼两声,随后说:“我父母从没抱过我,我跟着保姆长大。”
……
陈麦冬没理她。
庄洁摸摸他额头,“烧退了。”
陈奶奶端了饺子过来,他老实坐好,先吃了一个丑的,“好吃。”
庄洁轻踹他,“我回了。”
陈麦冬看她,“你不吃饺子?”
“店里有事,我先回了。”
庄洁回店忙了会儿,临下班前接到陈麦冬微信:几点下班?
庄洁回:好好养病,病好再说。
陈麦冬想回,编辑了一段嫌矫情,给删了。生病还能说些胡话,清醒就不能了。
庄洁骑着电瓶车回家,到家,又收到陈麦冬微信:上去休息吧。
庄洁问:是你骑着摩托跟在我身后?
她察觉到身后有辆摩托开着大灯跟着她,但她裹了帽子围巾,嫌回头费事。
陈麦冬回:不然呢,谁好心跟你照前方的路。
庄洁回:我电瓶车有大灯。
陈麦冬回:你那灯不行。
庄洁嫌发微信耽搁事,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你回去了?”
“没有。”陈麦冬说。
“那你就冻着吧,我也不会下去。”
“我不冷。”
“嘴硬吧。”庄洁往盆里打着热水说:“别人都是默默奉献,害怕被对方知道……”
“那是傻子。我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要知道。”陈麦冬说:“做七分说十分。”随后又补充,“默默奉献型的都是傻子。”
“你是什么型?”庄洁关了水龙头,坐在床前椅上问。
“我是燃烧自己型。”
庄洁笑骂,“去你的。”
“从前看《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觉得那女人真傻,傻透了。”
“现在呢。”庄洁问。
“还挺羡慕她这为爱殉道的一生。至少她心中有执念有信仰,无怨无悔地爱一个人。这非常人所为,我做不到,你做不到,几乎没有人能做到。”陈麦冬说:“有血缘羁绊的家人都不能保证相爱一生,更何况琢磨不定的爱情。”
“我们都太聪明了,太懂得取舍了,爱就显得不值一提。”陈麦冬说:“什么爱都是。”
“你将来拍拍屁股走就走,我绝不会拦你。我早就看开了。”陈麦冬又复述一遍:“我早就看开了。”
庄洁听见了打火机声,警告他,“别抽烟了。”
“你管我?”
庄洁觉得他今晚有点胡搅蛮缠,拿了围巾准备下去,听见他又说:“庄洁,我给你当情人吧。”
庄洁止了步,“什么?”
“我——陈麦冬,给你当情人。”
“你回上海我绝不拦。”陈麦冬说:“我心甘情愿,自甘堕落地给你当情人。”
“为什么?”庄洁问。
陈麦冬靠在摩托上,仰头找天上的星,
“如果当情人,我就可以允许你来去自由,我也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