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得发干起灰。她?仰头靠着墙,捻着烟管看着发蓝的天穹。
她?是个?能忍的性子,自小便能适应各种各样糟糕的环境,养母也夸她?,便是满叔不喜欢她?,只要乖一些,不惹事便好了。后来多了个?曹勇,养母的心也难免偏了些。有一次走商,她?不小心陷入湍急的流水中,猛灌了几口?水却呼救不得。满叔和养母便站在?岸上,没有施救的意思。
那?时若死了,也算死于意外,家里少了一张吃饭的嘴,他们曹家皆大欢喜。
后来,养母终是无法接受,呼喊救人?。听?到呼救声,比她?还瘦小的孟疏,倒是二话不说回身扎进河里。
明姝敲了会头,忆及这些难堪往事,只觉得额角疼得难受,正要往烟斗里添乌羽叶,却见一袭白衣落在?眼前,仰头,孟疏单膝弯下,帮她?抖了抖烟管。
他发间落了些灰,似乎疾走了一段路。
“阿姐,你怎么躲到这里了?”
“哪,哪里是躲,我待会便要回都?护府,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姝别过视线,纤白的手背遮住自己的脸。她?揣测自己有点狼狈,像一只淋了雨耷拉毛的猫。默了会,她?掀起长睫玩笑问?,“孟疏,你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是不是跟踪我呢?”
“可?以吗?”孟疏看着她?,反问?。
那?眸光清润澄澈,明姝睫羽轻颤,忙别开视线。
“帮里的事不够你忙?你倒是有功夫。”
“阿姐不高兴,别的事便不重要了。”孟疏从荷包里取出了一根水头极好的雕凤镶金翡翠簪,“阿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明姝很快被那?簪子吸引,眼神亮起来。原是她?亲爹娘留给她?的簪子,但曹勇一直惦着拿它卖钱。年初他们一行去到中原王都?行商时,她?一家家拜访古玩玉器店,寻找簪子的主人?,结果簪子突然被人?偷走了。
“你怎么找到的?”明姝的头突然便不疼了。谁能想到,以为?彻底失去的东西能回到她?手里。
“我找遍了王都?的典当行,替阿姐赎回来了。即便不是曹勇偷的,也要拿它去换钱,所以一家家去问?,终于找到了。”
孟疏打量这簪子,又道,“能戴得起这种簪子的人?家非富即贵,阿姐原来应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这些年每到一个?新地方,明姝都?会拿着簪子到处问?。孟疏起初不知道她?问?什么,可?他知道她?在?意什么。
他半跪在?她?面前,也比她?坐着略高些。明姝放下烟管,看着他。原来瘦小的他,这些年抽条抽得快,模样也更俊朗温润。她?尤其喜欢他的目光,亲切温柔,不像崔承嗣阴沉不定。
“孟疏,你今年多大了?”
“我现在?比阿姐高一个?头了。”孟疏答非所问?,“阿姐,把这根簪子簪在?发髻上吧,如果有人?认识它,会主动找你的。”
他捏着翡翠簪,扶着明姝的高髻,慢慢地插进去。
少年身上也有明姝熟悉的乌羽叶的香气,明姝轻浅地呼吸着,没阻止,只是将视线转向长街外。
方才还堵在?巷子口?的货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车子往前推了点,她?担心被人?看见,稍稍偏过头,让孟疏帮她?遮掩。
*
“嗣哥哥,我们该回府了。”
岑雪衣和岑元深小酌两杯后,意外发现崔承嗣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两顶帽子,不说买,也不说不买。货郎和他叨咕半日?,他表情冷得像铁。
岑雪衣盯着他手里那?顶绣着狼毒山丹的帽子,表情一时古怪。她?不太清楚,崔承嗣什么时候又喜欢起胡帽了。
在?深宫便倾慕他?
崔承嗣攥紧胡帽,心底却是发寒。
他怎么忽略了,她?和舍龙帮的孟疏,曾在?百鑫赌坊击掌欢笑。
他怎么会以为?,她?在?舍龙帮的过去,如采苓说的那?般简单?
崔承嗣把帽子扔回货架,想了半日?,又抓了根玉簪子,对着空气簪了几次。
依旧怨愤难平,目光扫向岑元深:“岑三郎,附近可?有上乘的玉器店?”
第三十一章
“倒是在?廷州开了几家玉器铺子, 太尉有兴趣?”岑元深视线在崔承嗣身上逡巡,见他不应,复又笑道,“那请吧。”
岑元深经营行当涉及生老病死方方面?面?, 像一只无形的手, 牢牢地掌控着廷州剑东两地的百姓。
他无权,却富可敌国, 人脉深广。且他自小便步步筹谋, 苦心经营, 仿佛天?生被神?佛开过慧眼, 知晓自己生来为何?。
崔执殳曾对崔承嗣说,有了钱, 可招兵买马。有了兵马,便能做窃国枭雄。
这样的人远比看上去可怕。
崔承嗣未应他, 翻身上马。
和?岑元深抵达玉器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