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站在岸边,手中摩挲着几年前在陀因寺求得的运签,枪口冒出的白烟模糊了视线。
在那团白烟中他看见一双满是泥垢的手从越来越大的浪花中突然冲出来抓住自己的脚踝用力拉扯!
江水灌入口鼻,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在他惊醒的那一刻,他觉得这是小然给自己的惩罚。
那天,空中下着小雪,有些冷。
“他不是有意的放了他吧。”
“放了他?你叫我怎么放?如果日后还有'不小心'犯了错的你叫我怎么办?”
“杀鸡儆猴也别用这么小的孩子啊。”
“小?阿南,你别忘了,你像他这么大时都已经帮爸爸处理多少人了!”
“......你不也挺喜欢他么?”宇文杰问。
“......开始打感情牌了?”
“......”
“唉~ 就像你说的,我是挺喜欢他的,可我放过他,谁放过我?迪卡尔很看重这单生意,你也跟了他三年,他的脾性你也能摸个大概了吧。”
“迪卡尔那边,我去说。”
“你去?三年来你爬到这个位置上也不容易,你想好了?”
“......”宇文杰沉默了。
“这三年来所有的努力和人命很可能因为迪卡尔对你的疑心付之一炬,你确定?”
“没别的办法了么?”
“没有。”钱佳佳的态度坚决。
“那......你要怎么处置他?”
“他自己明白。”
“......现在?”
“现在。”
怀沙江下游,他看着被滔滔江水吞没的小然,一动不动。
风从身后拂过,运签上的火红流苏舞动,额间碎发飞扬,露出毫无生气的面容。
“这河,我恐怕这辈子,都渡不过去了。”
不一会儿,宇文杰见有人进来送饭。四溢的肉香包围了鼻尖,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像千万只虫蚁噬心。
晚上,送饭的人见床头上的午饭一口没动,以为是宇文杰有忌口,第二天一早换成了黑米粥。
见宇文杰拿起粥大口大口吃起来,就更加确认是宇文杰有忌口,于是,把午饭从红烧肉换成了锅包肉。
就这样,宇文杰的饭每天都不一样,但每一次的午饭和晚饭都没动过。
于是,警局的后勤人员的烦恼就又多了一个。
七八天过去,去送饭的警察,却被打了出来。紧接着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它的还有巨大的嘶吼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艹!快特么放老子出去!”
“老子有什么错?!他不死,太平间里的尸体就是我!”
“弱肉强食有什么!”
那压抑了九年的,复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钢丝绳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发现与愤怒委屈相比,自己更多的,居然是害怕。
门开了,他看见谢成辉站在门边,冷漠的看着自己。
宇文杰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胸口因为愤怒剧烈起伏着。
谢成辉用带着同情怜悯和无奈失望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宇文杰不明白他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他有什么资格?!
他冷笑着揪着谢成辉的衣领,余光瞟了见急匆匆赶到的晏淮安。
“让我走。”
宇文杰的不合时宜的冷静是谢成辉没有想到的。
谢成辉拍开宇文杰的手,说:“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我!要!辞!职!”
宇文杰咬着牙,一字一顿。
谢成辉:“你要去哪儿?你又能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宇文杰大步上前,“我特么一秒也不想多呆!只要呆在这儿,我无时无刻会想起那些因我而死的人!”
谢成辉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在自己面前永远嬉皮笑脸的人这么崩溃的样子。
“你知道吗......”宇文杰的脸几乎和谢成辉贴在一起,“我总是能看见他们的脸,听见他们的哭声!”
“他们在向我求救,在质问我!”
“我......我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围着我......把我......把我拉进那片黑暗里......好黑啊......那里,真的,非常黑......”
“我真的......真的要疯了......”
谢成辉知道,他不需要怜悯:“休假可以,辞职,不行。”
“这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那你要去哪儿?回塞亚维也还是你那个破孤儿院?!”
“你他娘的就一点儿愧疚都没有么!”
孤儿院,是宇文杰唯一的软肋。
在谢成辉把他软肋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宇文杰暴怒了。
他抬手就把谢成辉用力架